曾经写过一本关于波兰多拉集中营的书的著名作家伊夫•贝翁,曾经以十分痛苦的心情和同情的笔调,描写一个被囚者从享有特权到遭到抛弃的凄凉感人故事:“卡尔初来时十分抢眼。他穿一件独特的露出肚脐的衬衣,先在门口停了几秒钟,环视一下大屋子,然后扭着腰,摇摇摆摆地走向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床前。就缺主持人宣布节目开始了,否则他的亮相将是非常完美的,他 以一个优美的姿势揭开被子,而后躺在上面,开怀大笑,卡尔是德国为数众多的鸡奸者之一,他被当局抓捕送进集中营并给他带上粉红色三角标记证明他获罪的原因,……可怜的卡尔,他原是柏林歌剧院的合唱队演员,现在沦落在四周围着电网的阴暗环境之中,一个前途无量、有着美好职业的青年遭到毁灭性打击,悲惨命运在等待他。他虽然已经30岁,但仍然风度翩翩,蓝色眼睛放射出迷人的光彩。但是,多拉集中营对日益年老色衰的同性恋者并不那么宽容。头几年,他晚上陪伴卡波和各分队的头头们睡觉,满足他们的欲望。但岁月在流逝,多拉也莫能例外。俄国人的到来意味着他的好日子完蛋了。数百个肌肤又白又嫩的斯拉夫青春少年的到来,使集中营各色头头们垂涎欲滴。这样,卡尔被编入集中营的死亡分队之中,他走进一个从前从未想到过的不同环境。” [45]
另一段痛苦的回忆,是夏尔•贝内在他的著作《纳粹魔爪下的阿尔萨斯》中,以一种讽刺的笔调写的。他这本书是献给抵抗运动战士艾梅•斯皮茨的(他当时还不知道斯皮茨是同性恋者)。他谈到在纳茨维尔斯特鲁多弗集中营的情景,那里也有一些佩戴粉红色标志的德国人:“头几个月看到的情况很不完全,没有什么有趣的情节留在记忆中,这时期幸存下来的囚犯也为数不多。有两个同性恋者(带粉红色三角),其中一人乳房很大如同女人一般,他曾经伪装成女人在柏林街头游荡。这两个‘粉红色"享受着数名卡波对他俩的特别恩惠,这些从囚犯中提升的卡波有时比党卫队员还要坏。两位‘夫人"在他们朋友们前来挑选时,时有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这常常引起可怕的斗殴,甚至头破血流,这种‘卖淫"交易中的好戏,引得党卫军队员们开怀大笑。” [46]
最有讽刺性的文章,是豪尔赫•森普鲁姆于50年之后的2001年,在其最后一部作品《死有余辜》中写的。在众多对布痕瓦尔德集中营的回忆中,他特别描写了一个粉红色三角的故事,那人在其卡波的职务被解除之后,竟敢于继续去偷窥集中营的厕所。那里的气味虽然臭但使他很着迷:“他沿着大便槽下面的通道走(集中营的茅房与我现在城市所见厕所大不相同,茅坑底下一层有供掏粪工人进出的通道,透过粪坑孔向上看得见入厕者的所有动作,自己不会被发现),观察那些脱得半裸的身体、那些大腿、屁股、露在外边的生殖器……他在厕所中也发现了另外几十个集中营转来的新人,以及刚从外面世界抓进来的、以前过着完全不同生活的囚犯,这批人总体上说,身体上还保留着青春气息。对于那些喜爱男性肉体的人来说,是非常性感、非常有刺激性的。毫无疑问,他想在这批最年轻的人中,寻找一个猎物,或者一个心甘情愿的献身者、一个性伙伴。这并非太难办的事情:一个欲望的眼光、一次心照不宣的暗示、一个温柔的动作、一句甜蜜的话语或一件伤心事的相互倾诉,就可以办到。” [47]